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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潘天寿画中的磅礴山峦之气
2017年05月07日 08:53:36 来源: 浙江在线 作者: 浙江在线记者 陈淡宁

  故居巷子里的茶花画卷

  故居内的展厅

  2017年5月2日,“民族翰骨——潘天寿诞辰120周年纪念大展”在北京中国美术馆隆重开幕。展览展出了潘天寿先生120余件作品,并以“高风峻骨”“一味霸悍”“奇崛明豁”“雁荡山花”“守常达变”“饮水生涯”六大板块,来梳理呈现潘天寿先生的代表作、手稿文献与笔墨成就。

  对于所有曾在或正在中国美术学院求学的人来说,潘天寿先生既伟岸又亲切,若非提及便也根本觉察不到先生诞辰已有百年岁月。不仅仅是因为常常看到先生画作的缘故,还因为他真的与美院太近,就在南山路中国美术学院的旁边,那座小小的“潘天寿纪念馆”,是整条熙攘繁华的南山路上,最闹中取静的地方。

  伴随着“民族翰骨”展览的开幕,“潘天寿与文化自信:潘天寿诞辰120周年学术研讨会”这两日也在北京召开。会上,中国美术学院教授范景中对潘天寿的解读是:“我们从他的画作形式中能够看到八大(山人)、石涛甚至浙派画家的光彩,有时他的用笔比他们更加雄健更加豪放。可让人神奇的是,他的画面却给人以一种毫不松懈的感觉,同时又有一种细腻的历史感,以一种大气深阔的气象磅礴开来。”

  这种磅礴,来自于潘天寿画作中的一种山峦之气。这与他的喜好不无关联。潘公凯曾在《潘天寿传略》中这样写他的父亲:“一生光明磊落,朴厚正直,谦虚和蔼,淡泊寡欲。他衣食简朴,不嗜烟酒,生活极有规律。书画吟著之外,独喜登山远游。”

  在潘天寿的画中,无论是草木树石还是飞禽家畜,甚至连那秃头的僧人竟也都有着如山的质感。这也令人注意到了一个落款“雷婆头峰寿者”。潘天寿先生在画上所用署名款颇多,但他晚年用得最多且用于诸多杰作之上的,却是“雷婆头峰寿者”。

  雷婆头峰是潘天寿的家乡——宁海县冠庄村附近的一座山峰。潘天寿少小离家,一生回宁海的次数极其有限,唯有在1969年因“文革”被诬继而被押往家乡游斗之时,才回过一次宁海。他究竟是因何缘故,以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山峰为款?

  直觉告诉我,这与他的家乡记忆有关。于是5月4日,记者踏上了寻访之路。

  冠庄的“又新居”

  火车驶入宁海县境内时,列车一侧的窗外,已是群山连绵,不知哪里是尾,哪里是头。

  我在宁海站下了车,在一处狭窄的只能容许两人并排走的巷子前,出租车停了下来。巷弄很长。突然间,右手边房屋的墙上赫然出现了一幅再熟悉不过的“荷花”画卷,而落款正是“雷婆头峰寿者”。

  再往前走几步,便看见了一处建筑风格显然与周遭不尽相同的宅邸。上面的标识虽然画风突变,但好在很是清晰。

  故居的门半开着,几个妇女坐在天井旁的凳子上用方言聊着天。这是一间典型的晚清时期浙东风格四合院建筑。《潘天寿传》里曾提到过,这座房子是潘天寿的祖父所建,可能是因为房子漆成朱红的缘故,起初叫“火着坦”,结果房子真的同名字一样遭了火灾,新房落成时,名字改成了“又新居”。而潘天寿就出生在这“又新居”里。祖父过世之后,潘天寿的父母搬进了原先祖父居住的“东大房”,而潘天寿也就住到了“东大房楼上”。现在的故居里,依然保留了当时的这些格局。

  遇上潘家亲戚

  当我走下楼时,迎面遇上了一个妇人。跟潘家是亲戚,住在附近。女人姓刘。她说她的公公是潘天寿的兄弟。但对于潘天寿,除了是个有名的画家,是宁海人之外,她便再没有过多的知晓,“他长大出去了之后,没回来的。”

  “前段时间(宁海)县城里还开过一个研讨会,”刘女士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悬挂在门口的照片里的潘公凯说,“他还来过一趟的。不过很快就走了。”

  当我将目光放远一些时,抬眼看到的却是周围高层的农居房。想来潘天寿当年看到的并不是这景象,正有些沮丧时,我注意到在更远处,还依稀可见群山的轮廓。

  我相信这群山之中,定有一处是雷婆头峰。

  听说我要去雷婆头峰,刘女士有点惊讶,“那里是个野山,你要一个人去吗?下雨可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说着,她指了指西南面,说“在那里,那个山,在那里”。

  那正是我刚才在二楼看到的群山的方向。

  向雷婆头峰走去

  导航显示,从冠庄到雷婆头峰大约6公里的车程。

  开了十多年出租车的许师傅说,这是她第一次去雷婆头峰。她说她很好奇,为什么我要去这么一个本地人都没听过的野山。

  “那您知道潘天寿么?”我问。“知道啊,潘天寿、徐霞客、柔石,宁海三大名人。”许师傅说,“哎?所以你去这个山是因为潘天寿吗?好奇怪啊,一般去这种奇奇怪怪的山的,都是因为徐霞客哎。”我简单地给她解释了一下潘天寿的那个落款,许师傅便爽朗地笑了起来:“哎,主要是我们这里山太多了。”

  大约20分钟后,车子在一条通往山间蜿蜒的黄泥道前停了下来。“上不去嘞。”许师傅说,“再上去要靠走了。你行吗?”

  我跟许师傅道谢,下了车。山间的静谧很快就包围了我。此时,一直阴霾的天空渐渐飘起了细雨。其实我不能确定远处的山头里,究竟哪一座是雷婆头峰。

  沿着黄泥路一直向山上走,却总觉得怎么走都无法接近那看起来并不远的山头。不知走了多久,竟在山坡处意外地发现了一户人家。

  我决定上去问问路。穿红衣的农妇带我绕到了屋后,指着不远处一团被浓雾遮住的山头说,“喏,在那里,那座。”

  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也好的。”农妇说,“以前山上有一块很大很大的白色石臼,潘天寿见过的。我公公也见过。不过现在石臼已经没有啦。”

  山间的雨忽然落大了,农妇说,来,进来歇一歇吧。

  进屋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间不是房舍,而是一间小庙。农妇不会写字,乡音浓重,她笑了笑,说,这两年因为潘天寿,来这里的人不少。这山不高,还不到500米。从这里到山顶上,再走30分钟就到,“但要有人带你上去,不然要迷路哩。山上岔路很多的。”

  我问妇人知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山叫雷婆头,农妇说,这里的人都知道,是为了纪念为老百姓自己受苦受难的雷婆的。

  一种无论如何都要上山去看看的冲动驱使了我,在那一瞬间,雷婆头峰故事与潘天寿先生最后的时光重叠在了一起。

  雾始终没有散去,一片迷蒙中,山峦的线条,应是与那些岁月里的一模一样。

责任编辑: 蒋敏华

标签: 潘天寿;雷婆头峰;农妇;美术学院;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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