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胜男

黄澜

　　前言——

　　持续高温把人都“逼退”在屋子里，暑期档影视剧应景地“热”了起来。

　　但放眼望去，无论口碑良莠，能在市场获得些回响的作品，都贴着改编的标签：电影《悟空传》，电视剧《楚乔传》、《我的前半生》、《醉玲珑》、《春风十里不如你》、《鬼吹灯之黄陂子坟》等等。

　　即将要上的也绕不过IP的加持：电影《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心理罪》、《鲛珠传》，电视剧《丽姬传》、《一路繁花相送》……

　　另一边的现实是，当文学作品积累的品质和期待，一次次被改编的影视作品败光之后，IP没那么灵了。幕后牵扯出的利益勾连、抄袭乱象，更是绕不过去的漏洞。

　　正如杭州师范大学教授夏烈所说——“文学IP的影视改编吁求我们要正面应对。”

　　浙江的网络文学始终是影视剧内容输出的重镇。在这样的集体诉求和创作磁场吸引下，7月17日，全国网络文学影视改编高研班在杭州召开，近40位热门IP在手的网络作家从全国各地赶来“上课”。

　　4天里，影视改编产业链上每一环的“大神”，都直指改编困题深处。也不乏有人借此机会，从自身出发，回应社会热点下的种种质疑。

　　《我的前半生》制片人黄澜回应“改编狗血”的说法——

　　原著粉来撕剧，姿态也不好看

　　作家说——

　　蒋胜男（《芈月传》作者）

　　IP带不来流量，但也不能背黑锅

　　“IP是什么？”向来温和、缓言的蒋胜男有些激动，这句话被她重复了几遍，“IP不是一个符号。”

　　目前，资本借着IP的壳，胡乱塞一些内容，就潦草推上世面的并不占少数。譬如7月初上线，由王大陆、金晨主演的网剧《鬼吹灯之牧野诡事》（以下简称《牧野诡事》）。

　　《鬼吹灯》是天下霸唱著名盗墓系列，但《牧野诡事》以2.8分（最低2分）、76.4%的一星率，严重拉低了《鬼吹灯》系列的豆瓣平均分。

　　冲着这个IP去看的网友发现，不仅剧情雷点满满，和“鬼吹灯”三个字更是毫无关系。

　　《牧野诡事》是天下霸唱以前在报纸上开的连载专栏，讲一些民间传说。随性、好玩，没有主线，本来就不适宜翻拍长片，碰上不负责任的制作，也只能得个最低分了。

　　产品收益不得而知，但显然在流量和口碑上实现了双输。

　　蒋胜男认为：“对资本而言，IP只是一个小范围的检测。通过IP可以看到读者的反映，知道这个故事哪里吸引人。只是这样而已，带不来流量。”

　　她把IP比作一张设计图，并不是你买到了，根据它造一个建筑物，随便找一个施工队，然后在门上贴一个特别贵的材料，说“这就是我买的豪宅”就可以了。

　　若房子的墙是倒的，楼梯是断的，怎么住人？蒋胜男认为，这是对IP最大的一个误区：“有一部分资本是真糊涂，有一部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随着改编失败率的上涨，IP这个词也渐渐地被污名化。甚至，在部分观众眼里，IP已是烂片的标志。

　　蒋胜男感到不平：“一个IP能被人买走，就说明它绝对不是速成品，是原创作者一辈子最好的心血，但是它没有被好好对待。”

　　“很多IP被买走之后只剩下书名，主角名和故事主干，它的流程经常是按照传统的影视的套路去写。事实上买不买IP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在宣传稿上多了几句话罢了。”蒋胜男认为，IP这个瓶子再新，没有对胃的酒，也只能逞一时光鲜，而瓶子的名誉却会受到牵连。

　　“有什么办法吗？”来上课的作者们问道。

　　“没有办法，你只能把分内事做好，把授权的时限签得短一些。风从哪里刮没有关系，树最重要的，是根植在地上的。”

　　片方说——

　　黄澜（《我的前半生》制片人）

　　文学作者和影视编剧，应尊重彼此规律

　　说到IP被改得面目全非的现象，就不得不提即将在下周完结的热播剧：《我的前半生》。

　　随着剧情推进，马伊琍饰演的罗子君和袁泉饰演的唐晶正式从闺蜜变成情敌，这越发触动了原著粉的痛点：“剧情实在狗血，姿态实在难看，何苦买这个IP？”

　　制作人黄澜杭州姑娘，身为新丽传媒副总裁，她的回答很淡定：“粉丝心理，我能够理解，但也不怕。”

　　先说改动。

　　电视剧把罗子君离婚后爱上的男人和唐晶的男友合并成一个人，是原著粉继离婚前的罗子君人设之后，最受不了的设置。

　　黄澜解释，做这样的改动，是因为从戏剧角度讲，“电视剧还是要主题集中。”

　　而让子君从原有的三角关系出来，以一个外来者的姿态进入另外一个三角关系中，片方也是有想法的。

　　“我一直抱持一个观点，就是如果婚姻中出现了第三者，不要把所有的矛盾和责任都推向第三个人，而没有自我反思，想想婚姻中出现的问题。”在黄澜眼中，罗子君的成长，必须要有鲜明的情感独立的影子。“你可以拥有爱情，但这不代表你要把全部的自己都投入爱情。你应该在爱情当中保持一种姿态的独立。”

　　这些在最后几集中会越来越多地呈现出来。

　　“包括薛甄珠的死，对罗子君的成长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推动性节点。”一句随口的剧透，引得现场一片讶异声。

　　“所以在某些层面上，剧作的改编要高于原来小说的格局。”黄澜的语速很慢，但有种不容置疑的自信，颇有剧中吴越饰演的凌玲语气。

　　再说姿态。

　　“我们买版权时，就没有说一定按照原来的走。你如果喜欢那个体量，喜欢1982年香港的状态，你看小说好了。”原著粉嫌片方的姿态不好看，黄澜反将一军：“原著粉来撕电视剧，我觉得姿态也不好看。”

　　黄澜说，亦舒卖版权时没提过任何要求，拍完了想联系她一下，也是未果。“她的姿态这么好看，原著粉们为什么不能学习一下？”

　　在IP改编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片方、原著者、原著粉三方的姿态。

　　原著粉和片方往往是剑拔弩张的。而片方和原著者，和气的、闹翻的、撒手不管的，各种情况都有过。不少原著者索性转行当编剧，从制片人的角度出发，黄澜不反对，但希望彼此可以尊重对方的规律。

　　“我们不是很欢迎原著者在参与剧本的过程中，又希望让更多人看到，又不太尊重影视创作规律，横加干涉。”她认为，作者应更尊重创作，而不是更有功利心的膨胀。

　　“所以，彼此姿态都好看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