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体育场路和中山北路交叉口西北角上立着一幢居民楼，几家店铺，还有个小小的圆拱门。门口支着一个油锅摊子，常年坐在一位大爷；旁边挂着一块红底牌子，上面简单的三个字“供应面”。站在拱门里往里看，过道里，四张桌子沿墙边一直摆进去，依稀看得见里面的炉灶。

　　这里是定安里，只有老杭州才熟悉的地名，如今也传出将要拆迁的消息。这可让吃货心焦：拱门前的那个油锅摊以后要去哪里？那锅里炸的可是杭州有名的臭豆腐啊！

　　5元钱10块的臭豆腐

　　银泰的美女也来吃

　　70多岁的姚大爷，穿一件蓝色外套，戴黑色帽子，系着围裙，坐在摊子后面的椅子上休息。面前的油锅旁放着一板臭豆腐，油锅上支着个铁架子，黄澄澄立着几个油墩儿。

　　这是老底子小吃，现在少见了。雪菜萝卜丝馅儿，炸到蟹壳黄，外酥里嫩。有人来买臭豆腐，看见就“哟”一声，要买一块尝尝。

　　姚大爷于是开油锅，等油热了，臭豆腐数上十块，扔进锅里；再慢悠悠夹一个油墩儿，塑料袋包好递给客人：“赶紧吃，还热的。”客人也不客气，拿在手里一边咬，一边等臭豆腐出锅。

　　油墩儿啃了一半，臭豆腐也炸好了；酱料有两种，一种甜一种辣，自己选爱吃的加，姚大爷叮嘱：“两种都加一点，光吃辣酱太咸。”客人答应一声，笑眯眯走了。

　　来买臭豆腐的人很多，学生、游客、穿着体面的上班族、妆容精致的美女……姚大爷说很多是附近上班的白领：“杭州大厦、电信大楼、银泰……”

　　这也难怪。姚大爷这个摊子在杭州有名，说到好吃的臭豆腐总能数到他家，理由也简单：味道真当是足啊，油锅里炸起来，几十米远就能闻到香味。价格也合适，一个油墩儿2元钱，一碗臭豆腐10块5元钱。“吴山广场那边，这么一碗要卖10元。”姚大爷说。

　　说话间，我的臭豆腐也出锅了。按照大爷的话，趁热抹上甜酱和辣酱，咬一口，炸得够老够酥，一碗下去，留肚子还能再吃碗面。

　　里面的面摊其实跟姚大爷的儿子开的，也走实惠路线，拌面才4元一碗，油汪汪端上来，小葱嫩绿，香气扑鼻，面条有嚼劲，调料也不咸不淡，正正好。

　　早4点做到晚6点

　　最多一天卖出上千块臭豆腐

　　小吃生意，其实最累人。姚大爷说，一个臭豆腐摊加一个面摊，一家人要从早忙到晚。

　　准备工作从早上4点半开始，“我跟家里老太婆、儿子儿媳妇，都要一起干。”6点多一定要出摊，因为有人要来吃早饭了——这条路邻近地铁站，来往客流量不少。

　　忙过早上这一波，就是中午。穿着光鲜的白领，背着贵包包，拿着苹果手机，大大方方坐在简易的桌子旁要一碗面，吃完擦擦嘴继续去上班。面摊守的是杭州规矩，过午收摊，臭豆腐继续卖，姚大爷翘腿坐在椅子上等客人来，一直到傍晚6点，自有一段逍遥。

　　东西也有讲究。比如臭豆腐，姚大爷自己去找的供应商，要求腌的时候苋菜梗要多，这样味道才正，隔老远就能闻到那股“臭”，秋天的下午风一吹，路人都忍不住要来买。

　　炸臭豆腐也有功夫：油锅要旺，要看着臭豆腐来调整火候，“臭豆腐霉一点，火就旺一点”，这是姚大爷的心得。臭豆腐进货论板，一板160块，生意好的时候，姚大爷一天能卖出5、6板，也有上千块的量。

　　还有面条，朝晖菜场里找的供应商，细细告诉他水跟面硬度要求。油墩儿，是姚大爷请教比他年纪还大的老杭州，再琢磨出来的配方，萝卜丝馅一定要挤干才香：“就是我小时候吃的味道。”

　　姚大爷说这话的时候，有个女孩子在旁边插话，说现在有人做油墩儿，馅里是放笋干虾米，这样更鲜。姚大爷直摇头：“那不对的，杭州人做油墩儿就是放萝卜丝，加笋干虾米就不地道了。”

　　15年的摊子接下来去哪

　　大爷也没有想好

　　“我这家摊子摆了有15年了。一开始卖面条，3年前开始卖臭豆腐油墩儿。”

　　姚大爷在定安里住了60年，15年前琢磨着做点小生意养家，在定安里的过道里卖起了面。邻居来支持一下生意，姚大爷也会多给几块臭豆腐；有时候油烟飘进楼上窗户，邻居下来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他坐在定安里的小拱门前，看着杭州最繁华的街，骨子里怀念的还是老杭州的味道：

　　“湖滨有个南方大包，我一看就知道那天做包子的师傅心情好不好。心情好，包子面发的高一点；心情不好，包子就扁一点。”

　　“我们摊子旁边，有个贯桥烧麦，那味道也好的，开了好多年了……”

　　也会想一想自己的小摊：“以后这里拆了，再支个小摊肯定不行，找店面吧，租金又贵，我们小本生意，又不想把价格提太高。”

　　说来说去，免不了抱怨一下：“以后不做了。”想想，又不忍心：“再找找吧，说不定又有合适的地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