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40年前，神州大地迎来一场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伟大转折。此刻，抚今追昔、感慨万千。我们邀请改革开放的亲历者讲述激荡岁月的故事，一起感受伟大时代的脉动，激发奋勇搏击的力量，憧憬灿烂美好的未来。

　　浙江在线12月23日讯 1978年，国家计委、外贸部根据党中央确立的“利用外资，扩大引进国外先进科学技术和先进设备规模”的决策，正式批准：以舟山大干水产冷库为基础，采用补偿贸易形式，从日本引进渔船及设备、技术，筹建成立舟山第二海洋渔业公司。

　　回首这段往事，它成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在舟山盛开的第一朵灿烂鲜花，从此揭开了舟山改革开放的序幕。

　　一

　　1978年4月,根据上级指示,舟山地委制定了《舟山渔业基地建设规划(草案)》，规划到1985年，把舟山建成全国最大的商品鱼渔业基地，拟定了《关于利用外资组建远洋渔业船队的报告》。地委确定由我负责筹划组建舟山远洋渔业船队。

　　地委副书记卢英贤同志到我家，对我说：“你是老舟山，最熟悉舟山渔业，地委确定由你负责筹划组建现代化远洋渔业船队。”当年我仅熟悉舟山群众渔业，对现代化渔业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只能迎头边学边干。

　　省地商定：由舟山地区张书明、张克田、赵国刚和省水产局计划处处长祝耀祖赴京申报。说干就干，我们很快就上北京，张书明、祝耀祖、赵国刚和我，对应联系国家计委、渔业管理部门、中国银行和外贸部，递交省委会文件。

　　听完来意，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总公司总经理当即表示， “浙江利用外资引进渔船事宜，外贸部已告知，只要不影响水产品出口计划，一定支持。”我说：“我已在舟山工作25年，舟山渔场资源非常丰富，利用外资引进设备发展现代化渔业，不仅不会影响水产品出口计划，而且还能提高出口水产品数量和质量。如在日本名贵的河豚鱼、石斑鱼，舟山资源丰富，亟待开发。”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总公司总经理说：“好呀！你放心，外贸部一定会支持浙江。”

　　接着，我们4人集体行动，拜访有关部门。一路都非常顺利，最后拜访渔业管理部门时，一位接待我们的负责人提了不少问题，要我们三思而后行。7月初，我们原班人马再次进京。国家计委负责人建议我们派技术人员赴日考察准备引进的渔船及设备性能、渔船和出口水产品价格及偿还条件等，回来后制定具体方案上报审批。

　　二

　　返回杭州后，经上级审定，我们迅速成立以李辉为组长、张立修为副组长计10人的浙江省访日渔业考察组。8月31日至10月10日，应日本大洋渔业公司邀请，考察组考察了日本九州、本州两地十多个城市的渔船建造、渔业养殖、鱼货加工、鱼货交易市场和渔港建设等。

　　考察组回国后集中在杭州北山路铁路招待所，由李辉、张立修主持访日考察总结会，讨论建设舟山渔业基地具体事项。李辉通知我到杭州参加总结会，并指定我撰写访日考察报告和建设舟山渔业基地的建议。

　　在几天总结座谈中，参加访日考察的同志发言热烈，他们对日本渔船先进性、重视渔业养殖、水产品鲜活要求高、鱼货交易市场活跃和渔港建设现代化等，都有深刻印象和体会，既看到了日本渔业现代化水平，也找到了我国渔业落后差距。大家认为，中央提出扩大引进国外先进科学技术和设备的决策，非常英明。我们要胆子大一些、行动快一些,才能迎头赶上。如果仍闭关自守，我国渔业与国外的差距将更大。

　　根据大家讨论情况，我拟写了浙江省访日渔业考察组《关于访日考察渔业报告和建设舟山渔业基地的建议》，重点内容是利用外资5700万美元，从日本引进38艘渔船及设备，组建舟山第二海洋渔业公司。

　　10月26日，李辉、张立修向省委汇报访日考察渔业报告和建设舟山渔业基地的建议。会议一致同意《关于访日考察渔业报告和建设舟山渔业基地的建议》，大家认为这是浙江执行中央对外开放决策和加快经济建设的实际行动，要下决心办好舟山远洋渔业船队，这对全省有示范作用。

　　10月29日，我们再次进京汇报。财政部、外贸部、中国银行、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总公司等，都表示支持浙江引进国外渔船组建远洋渔业船队。但参加会议的渔业管理部门仍没表态支持。因渔业管理部门是渔业利用外资引进设备的主管单位，如果这关过不去，就办不成事。

　　我们四人冥思苦想，怎么办？怎么突破这一关？我忽然想到：当时，省领导正在北京参加中央工作会议，可否请领导写信给中央相关部门负责人，请其直接过问，只要批准,事情就好办了；如果他们认可渔业管理部门的意见，我们只好偃旗息鼓。第二天，我们就开始行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因利用外资筹建浙江远洋渔业船队符合当时改革开放的大气候，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至此，舟山第二海洋渔业公司的申报工作终于告成。

　　11月23日，我们接到赴京与国家计委衔接的通知，李辉、张立修、张克田、祝耀祖四人再次进京，而我已是第五次进京。会上，国家计委和相关部门表示：同意浙江以补偿贸易方式利用外资5700万美元，引进38艘渔船及设备，筹建舟山二渔公司；引进渔船后，尽快投入生产、出效益和还贷。他们还对与日方谈判等事项提出要求。

　　我们先后五次进京申报利用外资组建远洋渔业船队项目，历经曲折，最终得到批示同意，国家计委正式批准组建舟山第二海洋渔业公司。舟山第二海洋渔业公司终于成立了！

　　回想那时，办事风气非常好，我们上下跑了许多次，但从没送过一次礼，没请过一顿饭，最终照样成功办成了事，其实送礼和请吃饭这类礼数在当时连想都没想过。我们自己几位同事，包括李辉、张立修同志与我们一样，出差都是吃住在普通饭店，伙食费每人一天八角钱和一斤粮票，我是兼职“出纳”，每次由我和饭店结账，再每人将钱和粮票给我，就是现在称作AA制的方式。这些伙食费清单还清晰地留在我的工作笔记本中，无疑这是严格自律的真实记录。

　　三

　　1978年12月4日，省里召集省计委、财办、外事办、外贸、水产和银行等部门负责人参加会议，听取李辉、张立修进京工作汇报。因日本大洋渔业株式会社（公司）社长中部藤次郎为团长的访华团将于12月20日来华洽谈，专门安排了对日谈判事项并提出要求。

　　12月6日，李辉向地委汇报进展情况。经舟山和省有关部门商定，调集15名干部和工程师，组成对日谈判技术业务班子，设渔船设备及捕捞组、水产品加工组、商务组和外汇结算组等，由我担任总负责人。

　　12月11日，对日谈判技术业务班子集中在杭州莫干山路省水产局招待所开展工作。我拟写了《中日渔业经济技术合作协议书(草案)》。

　　12月22日，以中部藤次郎为团长的日本渔业访华团抵达杭州，住西泠饭店。12月23日，中日双方举行正式会谈。

　　李辉表示：中日贸易前景广阔，渔业经济合作可以互利双赢。建议到1981年，采用补偿贸易方式，舟山引进日本70年代水平的渔船38艘，以及引进平板冻结机、鱼糜、罐头生产线；日方提供的渔船及设备随附设计图纸，并负责培训中方人员；合作年限暂定七年，以美元结算。其他事项见《中日渔业经济技术合作协议书（草案）》。

　　中部藤次郎感谢中方的宝贵建议，表示：同意李辉先生提出的中日渔业经济合作采取补偿贸易方式及规模；为提高水产品质量，同意日方派遣技术人员，向中方传授渔船和捕捞操作技术以及水产品保鲜技术；同意合作年限暂定七年等。至于具体渔船及设备，补偿贸易条款，贷款利息和货币结算等，由双方相应工作组具体洽谈。

　　中日代表团几位副团长，作了补充发言。

　　那天下午，岱山县水产局肖堃同志带来刚试验成功的冻眠梭子蟹。我们拿了一箱给中部藤次郎等客人鉴赏。从纸箱中取出的冻眠梭子蟹不多时就苏醒过来，当日本客人看到既大又肥的活梭子蟹在地上“横行霸道”时，非常惊讶。中部藤次郎说：“能否送厨房请厨师清蒸？”待西泠饭店厨师送上盛满鲜红梭子蟹的大蒸笼时，中部藤次郎一行兴奋地手舞足蹈，边吃蟹边饮酒边唱歌。中部藤次郎问：“舟山这种蟹多吗？”张书明答：“舟山渔场这种蟹很多，因我们渔船没有保鲜设备，梭子蟹没有形成大宗商品。”中部藤次郎连声说：“太可惜了！我们向舟山提供设备并派技术人员，帮助你们捕养活梭子蟹。”张书明说：“我们可以与大洋渔业公司合作捕养活梭子蟹。”中部藤次郎连声说：“好，非常好！”

　　李辉、张立修同志得知梭子蟹趣事后，很高兴。李辉说：“这是实物谈判，比磨嘴皮子管用的多了。”张立修说:“这是个好经验,今后对日谈判时,要灵活运用。”

　　经中日双方各专业组多次洽商修改完善，最后一致通过《中日渔业经济技术合作协议书（草案）》。

　　12月28日，中日双方在杭州西泠饭店会议室举行签字仪式。由李辉代表中方、中部藤次郎代表日方正式签订《中日渔业经济技术合作协议书》。双方代表和工作人员纷纷鼓掌，热烈祝贺中日渔业经济洽商合作成功！

　　舟山第二海洋渔业公司组建后，从1979年4月至1987年7月，利用外资从日本引进渔船29艘，鱼糜及其他水产品生产线4条，平板冻结机4组及其他关联设备。1980年至1986年，捕捞各类海鲜品7.2万吨，以出口海鲜品价款如期偿还了日方贷款本息。后来舟山二渔公司转制为中日合资经营的舟山兴业渔业集团有限公司，其“兴业牌”海鲜品成为畅销国内外的“香饽饽”。舟山二渔公司合作项目利用外资和引进国外先进设备的规模，当时在全省位居第一，在全国也是屈指可数，合作项目的成功不仅大力促进了舟山改革开放，同时对全省改革开放起到了标杆示范作用。

　　（作者曾任舟山地委宣传部副部长、外贸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