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走访发现,在杭州下沙高沙地铁站附近,手机门店推出的分期付款业务实为网络贷款。
浙江在线杭州6月24日讯(浙江在线记者/陈健 编辑/马丽红)从河南大学生贷款赌球,欠债60余万后绝望跳楼;到湖北大学生借款购买苹果手机,本息累计最终欠下70余万;再到广东曝出大学生以“裸条”抵押,遭遇贷款公司公布隐私照片要挟……一段时间以来,针对高校学生的不良贷款案件,在全国多地连续发生,畸高的借贷利率、恶劣荒唐的借贷方式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浙江的校园网络贷款情况如何,是否也出现了类似典型案件?一个月以来,浙江在线记者实地走访了多家省内高校展开了调查。
从“铺天盖地”到“悄无声息”
杭州校园网贷近期声势大减
遍及全国的校园网贷业务,也曾在浙江“风生水起”。尤其2015年下半年,各种网贷公司以“校园兼职”、“教育咨询”、“就业培训”等名义进驻杭州下沙地区,定向针对高校学生发放贷款,允许学生只需学生证和身份证,即可“无抵押”借贷三千至两万元,然而年利率普遍超过20%,达到国家界定的高利贷标准。
“去年最明显,贷款小广告感觉有点铺天盖地,在生活区的宣传栏、ATM机上到处贴。”下沙某文科院校的大二学生告诉浙江在线记者,班上有个女生曾向贷款公司借了几万块钱,最后闹出纠纷,被学校处分。“这个学期以来,贷款广告不见了,再也没听说有同学借过钱。”
某理工院校报刊亭的老板娘也表示,去年6月至春节期间,曾有人每月支付200元租金在报亭张贴贷款广告。但从今年新学期开始,放贷人员就再没露面。下沙福雷德广场的物业负责人发现,去年大厦有十几家以教育机构、培训机构、职业介绍为名的贷款公司,到今年,这些公司都搬走了。
整治工作主要源于今年新学期伊始,浙江省教育、公安等部门展开校园网贷专项治理行动,“效果非常明显,近来贷款业务人员已极少在校园内出现。”大二学生季芹这样说。
“相比其他省,浙江的校园网贷情况并不突出。浙江学生的经济条件普遍较好,借款需求量不大。”下沙某职业学院辅导员马老师告诉记者,启动专项整治后,校园环境明显转好,“连续曝光的贷款案件,也让学生们提高了警惕,让家长对孩子的钱袋子管得更严。”
2015年11月,有杭州媒体暗访“校园高利贷组织”,图为贷款业务人员正在讲解利息计算方法。
部分校园网贷公司“地下”作案
大学生“分期付款”消费仍需警惕
虽然浙江许多网贷公司表面风平浪静,但记者在走访中却发现,部分公司竟隐藏在“地下”作案,以分期购物、理财咨询等形式继续侵害高校学生的合法权益。
6月13日,在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东门一家电脑专卖店内,有销售人员向记者推销一款苹果笔记本电脑,售价约8000元。“我可以帮你办理分期付款,最高贷款金额刚好8000块钱,12个月还清,每月另交利息和手续费120块钱,必须带身份证和学生证,学籍信息要准确。”销售人员压低声音问道:“你是大学生吗?大四毕业生也行,不是就不能分期付款。公司有专门平台和教育部联网,学籍信息一查就知道。”
在杭州1号地铁高沙站附近,多家手机销售门店也在推广以“分期付款”名义操作的贷款业务。“只要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就能贷款1万元。”手机门店老板介绍:利息不算高,每个月交200块钱,三个月后可以提前还清全款。“不过你如果违约还款,贷款公司自然有自己的方法找到你。贷款和手机店没有关系,我们只帮忙推广。”此类“分期付款”借贷模式,在下沙许多电子产品商店都有存在。
而在58同城、赶集网等网站,推广杭州大学贷款、招募中介代理的广告也依然可以看到。但大部分电话已经关机或成空号,6月22日,记者通过QQ联系到了名为“校园易贷”的张姓负责人,记者称需要贷大额款10万元,对方说:“现在风头太紧,我们不做了。”
随后记者又拨通一家肖元岱中介代理电话,电话属地显示为浙江金华。一名青年男子在电话中告诉记者,公司的利息按借款时间划定,在每月2分至2毛之间。做代理可以自由控制利息涨幅,做中介则每单拿两三百块钱回扣。他坦言,“最近生意不好做,大学贷款管得有点紧。不过,你如果认识的大学生够多,学校人脉够广,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下沙查处不良网贷公司10余家
杭州尚无用裸照抵押借贷案例
下沙警方向浙江在线记者透露,2015年以来,下沙各级公安机关已调查约谈辖区内网络金融公司近百家,查处涉嫌违法网贷公司10余家。
据下沙警方反映,某科技大学成教学院7名学生曾先后向网贷公司借款1万元,总计7万余元,每月利息竟高达20%。但学生将借款转借给社会无业人员A某,收取A某每单1000元的“好处费”。借款到期后,A某因无力还贷,借贷公司便向大学生催款。此时1万元本金已经“利滚利”变为5万余元!其中一名女生G某甚至被借贷公司带至萧山某地,限制人身自由。
下沙公安分局在调查中发现,A某故意笼络在校大学生,以朋友名义请学生帮助其申请贷款,并不断迷惑更多学生参与其中。依靠反复拆借,A某在下沙地区逍遥生活了一年时间。后因涉嫌诈骗,A某被警方刑事拘留,同时多名借贷公司人员被刑拘。
“通过连续约谈、调查走访、抓捕打击,不良网贷平台的活跃程度已经得到有效遏制。”下沙公安分局介绍,警方目前已令4家不良网贷平台退出下沙地区,刑事拘留犯罪嫌疑人16名:“看到‘同行’不断被查被抓,网贷人员自然不敢像以前一样大张旗鼓。最近两个月,警方也未接到相关报案。最近其他省份出现的大学生拍摄裸照,进行抵押借贷的案例,目前在杭州地区并未发现。”
“针对非法校园贷,公安机关绝不手软,未来将进一步联合银监等相关部门严肃查处,保护大学生合法权益。”下沙公安分局相关负责人这样说。
教育厅要求展开专项教育防风险
专家建议全省联动建立风险管控系统
今年4月,教育部及银监会联合发布《关于加强校园不良网络借贷风险防范和教育引导工作的通知》,明确提出对未经批准的校园网贷平台将报请各地银监、公安、网信、工信等部门依法进行处置。为治理高校网贷乱象提供了政策支持。
浙江省教育厅相关工作人员接受浙江在线记者采访时也表示,《通知》下发后,很快就转发到全省高校,各大学都以短信通知、专题会议、个别约谈等形式展开金融风险宣传教育;同时,开展校园网贷业务专项排查,重点管控校外人员。
“我们以学院为单位进行调查,发现网贷过的学生属于极少数。作为中介参与放贷活动的学生,全校也只有四五个人。”下沙某商业类院校的宣传部教师告诉记者,因校园网贷发生的纠纷,由学校保卫部门进行处理,涉及违法犯罪的则第一时间联络公安部门:“目前看来,谈话教育效果最好。接触网络贷款的学生大多受到欺骗、蛊惑,对高利息没有概念。了解到网贷的危害性后,学生们就会选择主动拒绝。本学期以来,学校没有再接到过网贷纠纷的情况反馈。”
作为防范校园不良网贷的主管部门之一,浙江省银监局也开展了校园金融教育,“浙江很早就启动了青少年金融教育雏鹰计划,帮助青少年普及金融知识,树立正确的金融观。”省银监局相关工作人员表示,不过针对校园不良网贷的应对机制,目前还在进一步研究当中,需要金融监管、公安、网信、工信等部门齐抓共管。
“校园网络贷款属于互联网金融范畴,是网络借贷的一种分支模式。但因其服务的大学生群体身份特殊,大多没有收入来源,缺少贷款循环利用的良性机制,格外需要防范金融风险,并建立不同于其他网络借贷的专门‘校园贷’风险管控系统。”互联网金融专家、浙江大学经济学院教授金雪松表示。
针对校园网贷平台的门槛资质、借款资格审查、交易模式、利率收费等要素欠缺问题,还需要等待中央出台互联网金融管理细则。不过,金雪松表示,“只要监管及时跟上,网络借贷就能发挥积极作用,为青年人创业创新增加活力,为百姓改善生活拓展更大空间。面对校园网络金融发展带来的新问题,浙江的监管部门应对比较及时,收到了较好效果。国家在规范互联网金融的制度建设上,今年一定会取得重要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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